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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眼狼传

白眼狼传

2025年11月24日

猎人早就知道它是狼了。

但它不知道。

“砰——”

它听得出来,猎人这一枪命中了。猎人给它训练出的本能驱使它撒腿狂奔,子弹命中处涌出的血指引它找到了那头不幸的鹿。

它扑了上去,撕扯下一大块肉来。

“畜牲,别吃生肉!”猎人哼哧哼哧地追过来,抄起枪托砸它的头。

他怕,这几年来他一直把它当成狗来养,不让他吃生肉,生怕它想起自己是头狼来,他知道,狼是不亲人的,说不定那天他就会在熟睡的时候被这它像这样咬下一大块肉来。

但他得养他,市面上给猎人用的狗都太不实用了,这头狼或多或少能弥补他找不到合适的猎狗的难处,而且这家伙能胜任猎狗的职位,还能做的相当出色。

但这几次狩猎,不论他怎么用枪托砸它的头,它还是会吃下几块生肉,他知道,它越来越渴望吃生肉了。

越来越像头狼了。

他得除掉它,就在今晚。

当猎人拿着上膛的枪蹑手蹑脚走到狗舍(或者应该叫狼舍?)前时,它醒了,但它闻的出是猎人,它没有在意许多,作为一条狗,它理所应当地起身去迎接这位衣食父母。

迎接它的是阴森森的枪口。

它愣在那,这把枪它知道,每次见到猎人把这枪端起来瞄准时,它就得做好冲刺的准备,猎人把这叫做“狩猎”,但这次,往日指向它要追的猎物的方向的东西这次指向了它,难道这次狩猎,枪响之后,它要撕扯自己了?

猎人这时也愣在原地,他不知道这头狼还觉得自己是狗,还会出来迎接他这位“主人”,但不管它把尾巴摇得多么热烈,他都得除掉它,为了今后一个时刻存在的——或许是不存在的——“隐患”。

枪响了,但没有打中它的脑子,因为猎人愣的那一下,枪口也随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,子弹带走了它的一只眼睛。

猎人的身影在它眼中染上了一层血红。

枪声在静夜中隆隆作响,这是猎人给它送别的礼炮,它多带走了猎人几颗子弹,在血红的山林中落荒而逃。

“这畜牲吃了这么多子弹,又瞎了一只眼,想必也活不久。”猎人这样想,嘟囔着收了枪,又把那座简陋的狗舍拆了,拿来当明天的柴火烧。

事实也确实如猎人所想,它没在林子里跑多久,便栽在了草地上,渗出的血在身下一片绿草中开出了一朵红莲。

假如后来狼群没有闻到血味找到他们想象中的这头“猎物”,或许它会死于失血,哪怕不是这样,林子里也会有其他掠食动物来认领这顿美餐。

“它是猎人养的那头狼!”

“不能留他,狼群也曾养育过它,但它却反过来帮猎人猎杀狼群,白眼狼!”

狼王还是决定留下了它,毕竟它还是一头狼,是狼就是狼群的一份子,作为狼王它深谙这点,它靠着自己作为老狼王的威望把它留了下来。

在狼群里它恢复的很快,它的那只眼睛也从红色慢慢转白——它成了名副其实的白眼狼。

刚进入狼群时,它还不能参与到狩猎中,它太虚弱了,跑起几步就得被体内的子弹拽回到地上,于是它成了狼群里的累赘——狼群显然不欢迎只进不出的家伙,他们纷纷叹息于老狼王的糊涂,也愤恨于这位白眼狼同胞过去给猎人当走狗的种种。

狼群在一次狩猎中抢走了鬣狗的大餐,这次“抢劫”活动中参与抢劫的狼群成员都饱餐了一顿,又在回来后招呼着这位白眼狼同胞去享受或许已经开始腐烂的“大餐”。

果不其然,现在这顿大餐是乌鸦在享用,白眼狼还是决定不去参与这场已经令它恶心的盛宴了,它开始往回走。

“伙计,你附近有一头小羊,看到那边的林子吗,穿过去就能找到。”

声音来自树上的一只乌鸦。

来不及多想什么,饥饿驱使它跟随乌鸦的指引去找那只被父母抛下的小羊,“你为什么给我找食物?”

“什么给你找食物,你吃了之后我就能吃了,我是一只被鸦群赶出来的乌鸦,鸦群在哪我就不能在哪,我给你找猎物,你给我留食物,鸦群会羡慕我的。”

自此,白眼狼就离开了狼群而跟着乌鸦觅食,它终于不用忍受狼群中的种种非议了,但狼群也因此更加确定它是白眼狼——人类眼中的白眼狼,同样也是狼群眼中的白眼狼。

乌鸦和白眼狼的合作很愉快,乌鸦很好地补足了白眼狼另一只眼的缺陷——作为一只更高维度的眼睛,它也显然比白眼狼原来的那只眼睛更为出色。好似猎人用白眼狼来代替猎狗一样,白眼狼用乌鸦代替它的那只眼睛。

在一次精妙的猎杀大型猎物的合作狩猎成功后,山林里少了一团会跑的食物,多了一份保质期不久的即食盛宴。

白眼狼在确认自己已经饱食到往后三天可以不用进食后,躺在一旁的草丛中开始休憩,把残羹留给乌鸦解决。

不知是多久之后,白眼狼醒来时发现它的猎物上站着一圈的乌鸦,它也记得,帮它的那只乌鸦是游离在鸦群之外的,所以它认定,这个鸦群打扰到了它朋友(亦或是恩人)的用餐。

它决定赶走它们。

但它不知道的是,这些是乌鸦招呼来的好友亲朋,在它向它们展示它离开鸦群后立下的丰功伟绩时,白眼狼冲上来打碎了它的形象,来客们四散而飞,而有几只不幸的乌鸦则惨死在了白眼狼的牙下。

它再也不和它合作了。

它再一次地成为了“白眼狼”。

在乌鸦离开后白眼狼还是能正常狩猎的,但它常常远远地看着享受它吃剩下的食物的鸦群,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
再有白眼狼的事的时候是在很久之后了,猎人终于从市场里淘到了一条还算不错的猎犬,狼群深受其害,老狼王也在这段时间惨死在猎人枪下,新狼王白狼继位后找上了这位早已被狼群遗忘的白眼狼。

白眼狼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反击猎人的任务。

“砰——”

一头四条腿的猎杀机器从枪声来处的草丛里射出来,扑上了那只身上淌着血的鹿的身上。“好样的,今天多给你吃点。”

狗摇着尾巴表示高兴,虽然它应该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。

它突然从那一团血腥味中闻到了一种其他的动物的味道——那是狼。

白眼狼向猎犬猛扑了过去,就像那年它向它参与猎杀的鹿扑过去一样,它恶狠狠地撕下了它的一大块肉,猎犬哀嚎着和白眼狼扭打在一起,狼群远远地听到了猎犬凄惨的哀嚎声,觉得或许这是猎人的又一什么新招式。

当猎人赶到这两团血肉模糊的动物旁时,猎犬已经被白眼狼咬中了脖颈,断了气——狼不论怎样还是比这个后辈厉害些的。

猎人看到这团血色中若隐若现的白眼,气不打一处来,“那天没除了你这个恶种,今天就来祸害我,我非得教你死我眼前不可!”说罢抬枪便射。

白眼狼身上中了一弹,它呜叫着松开猎犬,又扑到猎人身上,猎人在装弹的慌乱中用手臂去挡,它便用尽全身的气力在那上面咬上了一口。

“畜牲,我可也是你的半个爹呐!”猎人就着传遍全身的剧痛大喊一声,另一只手摔下枪拔出腰间的砍刀,他怕砍中了自己的手臂,便用刀尖向白眼狼的肚上穿去。

血淌了下来,黏在地上,又开了一朵在那天夜里白眼狼见过的红莲,但这一次,谁都帮不了它了。

“这白眼狼,可害得我一番苦。”在白眼狼死后,它还久久没有松口,猎人只好把它的头骨也砸碎,这才松了手臂。

那天夜里,猎人同时吃到了三种肉。

当白狼得知猎人失去猎犬的喜讯时,招呼狼群连夜嗥叫以纪念白眼狼的功绩。

在许久之后的狼群中,每头狼王都会提到白眼狼作为狼的反例,狼群在那时也都只会想起那头只会分享猎物而不参与狼群狩猎的,最终抛下狼群自己过好日子去的,一只眼珠是纯白色的,白眼狼。


原文写于2025.04.14,在图书馆复习完高数后

后记于2025.11.24,大物期中考后

大概能想起来当初为什么写这篇文,高中有段时间想试试动物小说,就二刷了一遍《狼王梦》,后来又在某纪录片里看到乌鸦和狼是有合作关系的,当时大为震惊,就写了文中狼鸦合作的情节

后面偶然思考到一个问题:假如我的救命恩人要我的命,我给是不给?于是就诞生了里面猎人的情节

以上两段缝到一起,就是这短篇了

在这里我想写的无非就是关于狼"白眼"的原因:

  • 因为外貌而被直观认定为白眼
  • 因为不清楚事态盲目帮忙而被指责白眼
  • 受施恩者迫害而反目
  • 受其他更重要的人或事影响转而攻击不那么重要的人的利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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